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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六月二日。

    《青少年读物》第34期发行,全港几百家报亭,都早早的在凌晨就铺上了货。

    经过一年多来销售,《青少年读物》已经渐渐的从学生群体,开始慢慢扩散到一些青年群体,姚文杰那边也是注意都这一点,所以在周刊里面也填充了不少适合二十岁左右的青年读物内容。

    华仁书院。

    此时正是上课期间,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教师,正在耐着心思的给学生们讲解着课本上的内容,忽然眼角的余光瞥到一个学生在下面搞小动作。

    他微微咳嗽了一声。

    霎时那学生如惊慌的鸟儿,迅速的抬头,一脸认真的看着老师,仿佛在好好学习一般。

    见此态度,老教师心里很满意,便继续讲课,可没一会儿那学生又开始低着头,他冷哼一声,快步走过去从学生的抽屉里夺过一本杂志,“看看看,上课是让你看这些杂志的?想看就回家看,别在学校耽误其他学生上课!”

    “对不起老师,我错了。”学生苦着脸。

    “到后面站着!”

    老教师一挥手示意学生到后面站着听课,把没收的杂志送到教台上,便开始继续讲课。

    一直到下课后,老教师直接把杂志给带走了,临走前跟那学生说放学还给他。

    回了办公室,老教师给杯子加满水,喝了一口润润嗓子,跟几个同事闲聊了几句,等他坐回自己办公桌边时,注意到那本刚刚上课时候没收的杂志。

    拿起来一看《青少年读物》。

    这本杂志他很熟,在学生群体中很受欢迎,不过里面的内容他不是很喜欢,因为都太幼稚了,难怪叫青少年读物。

    早上他就一节课,闲来无事,就翻开杂志看了起来。

    前面几页内容都没什么意思,干瘪瘪的文章也就学生喜欢,老教师快速翻了几页,忽然手停了下来,注意到这一页上的名字《狮子山下之何处是我家》。

    狮子山啊!

    好久都没听过了。

    老教师年幼时就曾经住在狮子山附近,看到熟悉的名字,也是起了兴趣,开始认真的阅读起来。

    “阿水,你真的要离开村子?”

    “我说过,我一定要出人头地!哪怕不惜一切代价!”

    “你怎么做事的,给我滚出去!”

    “你干不好这个,走吧。”

    “我可以的!”

    故事的内容,讲的是一个叫阿水的少年,渴望大城市的繁华,想要脱离生他养他的狮子山下的一个偏僻小村,咬着牙进入了繁华的九龙闹市,在这里他受尽了的嘲笑和冷落,拼命的工作拼命的工作,最终的确是有了一番成绩。

    当他得意洋洋的回到村子时,才发现村子早已因政府规划给拆除了,父母也在多年前去世,曾经的伙伴朋友早已不知去向,待他回到自己那一栋花了十几年努力才买到的一处豪宅时。

    诺大的豪宅,诺大的城市,偏偏没有了家。

    随着时间的缓慢流逝,老教师眼泪如水一般哗啦啦的流了下来,他仿佛在这篇短文中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,那时候的自己意气风发,是村子里唯一一个读过书的人,一心想要脱离贫穷的村子,进了繁华的市区,摸爬滚打数十年,有了自己的房子和妻儿,可是再也回不到那狮子山下,那个陪伴他度过年少最欢乐时光的地方了。

    ...

    第314章 【赞美,赞美,还是赞美】

    “故乡真小,小的只能盛的下两个字。

    这是霍耀文先生近期创作的短篇《狮子山下之何处是我家》中的一首短诗,或许有人问这就只是一句话而已,怎么能算作诗呢?

    实则不然,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,一两句的短诗有很多,而往往就是如此朴实无华的一句短诗,却能够引起多数人的共鸣。霍先生这首短诗,初看不禁意,细看下却是大有文章。

    故乡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乡,是天南或者海北,这句短诗的精妙之处,就是能够让每一个读到这首短诗的人,都有自己的一番感悟,因为每个人对故乡的感情和见地都是不同的。”——《明报》岑同方

    “我初闻此短诗,我忍不住热泪盈眶,那是对故乡的思念,那是对家的思念!故乡明明承载了我曾经的一切,而如今,故乡却只是故乡。曾经的一切都已模糊,只能遥遥望见,却再也无法回去。”——《大公报》曹聚仁

    “章 【你孤独吗?孤独是什么?孤独这两个字拆开来看,有孩童瓜果蝴蝶细犬,足以撑起一个盛夏的傍晚;稚儿擎瓜柳棚下,细犬逐蝶窄巷中,人间繁华多笑语,唯我空余两鬓风;瓜果孩童细犬蝴蝶当然热闹,可都和你无关,这就叫孤独。】

    这是摘选自霍耀文先生所著的短篇《狮子山下之何处是我家》中的一段文章,初看说的是孤独何意,实际上细细品读却能够发现,这讲的是思乡之情。

    在《何处是我家》这篇短篇之中,男主人公阿水一心一意向往着大城市的繁华,对于狮子山下的家乡村子,却是厌恶至极,费尽心思的步入了繁华的城市,开始了长达数十年的努力。

    或许有人认为这是一个教导大家努力的故事,可在我看来这努力获取的过程中,往往会阴差阳错的失去很多。书中阿水功成名就后,失去了父母,失去了家,失去了狮子山下的故乡,或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。

    不由感叹,那是怎样一个美丽的故乡啊,承载了我们年少时的欢乐,承载着我们对田野的热爱…承载着我们所有的所有。”——《新民报》徐訏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香港在大部分人眼中是繁华的,可此时依旧有村落这个必不可少的地方,当霍耀文写的这篇《何处是我家》在青少年读物杂志刊登出去后,在短短的几日内,就引起了巨大的反响。

    那些学生们或许很难看明白这篇短文中的含义,但初入社会的青年、那些已经被岁月洗礼的中年,和逐渐油尽灯枯的老年,却是能够从中品读出不一样的感觉和意义。

    也不知是不是早有准备,《明报》等这篇短篇问世以后,第一时间,就有不知名作家岑同方跑出来夸赞霍耀文这首短诗写的好。

    去年同霍耀文详谈甚欢的那位华社社长,也是让曹聚仁老先生以这首诗为根本写了一篇文章发表。《大公报》作为左派报纸的领头羊,又有曹聚仁这位成名已久的文学作家,自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。

    而这其中,最早发声的也是成名已久,现任浸会学院中文系主任的徐訏教授,他作为内地三十年代就已成名的作家,离开家乡二三十年,对这篇短文是印象极为深刻,特别是文章中那句四句诗:稚儿擎瓜柳棚下,细犬逐蝶窄巷中,人间繁华多笑语,唯我空余两鬓风,更是心中喜欢不已。

    有了这两位文坛界的大前辈率先发声称赞,报纸杂志等媒体一改之前的挤兑,好像几天前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一样,紧随而至的是无数的赞美,全都不要钱似得,铺天盖地的挥舞来。

    “香港文学的新生代代表人物:霍耀文!”

    “万人泣泪,何处是我家!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如此之多的赞美,除了小报纸有跟风的嫌疑外,更多的人的确是非常喜欢《何处是我家》这个短篇。毫不客气的讲,这几乎是将自战后二十年来,香港社会的变迁和发展给描写的淋漓尽致。

    很早很早以前,香港只是个小渔港,除了渔民外,更多的是在山田之中耕种的村民,他们居住于此,耕种于此,生长于此。

    战后二十年,香港因为天然港口和极佳的地理位置,迅速的发展起来,从一个贫穷破旧的岛城,一下子摇身一变成为了繁华的现代化大都市。

    这种极速的转变,让一些守旧的老人很不适应,哪怕是同霍耀文一般大的年轻人,也对日益兴旺的港岛有些陌生。

    所以当霍耀文这篇《何处是我家》刊登以后,除了香港本土文人和市民外,许多南来作家,不少都是声泪泣下,看文喻人,他们都从一心想要进入大城市、最终孤身一人的阿水身上,看到了一点自己的影子,那是一种失去根的孤独漂泊感。

    特别是霍耀文的那句短诗“故乡真小,小的只能盛的下两个字”,一下子勾起了他们对家乡对故土的思念之情。

    如同几年后,现象级电影《汪洋中的一条船》一样,影片中出身贫寒的残疾人郑丰喜,那波澜坎坷的一生和艰难奋斗的人生历程,让无数观影的观众为之感动。

    在《何处是我家》这篇短文,经过了允许霍耀文的同意,转载到了多篇大报纸后,让许多看过文章的读者感同身受。

    而作为日后被誉为“香港文学一代宗师”的刘以鬯,也是在报纸上写道:“故乡是自古就是文人最爱写的题材,诞生过无数精彩的文章和诗词,诸如唐朝李白的举头望明月、低头思故乡,王维的独在异乡为异客、每逢佳节倍思亲……等等。

    时至今日,故乡依旧是文人不愿割舍,无法忘怀的一个经典的久经不衰的题材。前日我在报纸上读到霍耀文先生写的一首短诗,短短的两句话,寥寥十几个字,却是道尽了对故乡的思念,对家乡那真诚的向往,让我感同身受,泣如雨下。

    这不禁让我想起去年报纸上报道的霍耀文先生说道的那句;父母在,人生尚有来处。父母去,人生或只剩归途。

    两相一结合,不难看出霍耀文先生对父母,对故乡是如此的感恩与思念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第315章 【雀中高手】

    “哈哈,耀文你可是狠狠的给了他们一记耳光!”

    书房内,古龙看着报纸上对霍耀文一顿吹捧,想到前几日的挤兑,不时便哈哈大笑起来,那嘴上的两撇小胡子,随着微胖的身子而颤抖着,看上去很是滑稽。

    霍耀文笑了笑,问道:“这些记者的尿性你又不是不知道,那边得势就往那边倒。对了熊哥,你这次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吗?”

    “还真有点事找你。”

    古龙一改之前的嬉皮笑脸,颇为认真的说道:“我有个至交好友,不日将来香港大学任教哲学系教师,你作为港大的前老师,可要好好帮我照顾照顾她。”

    “谁啊?”霍耀文面露疑惑。

    “我一个好朋友,叫陈mao平。”古龙说道。

    霍耀文眉头一挑,这不是三毛吗?

    按照原本历史,古龙有两个至交好友,一个是伯乐倪框,一个是红颜三毛,三人的关系堪称铁三角。

    据悉倪框曾写过一篇《数风流人物-长沟流月去无声》,写到他与三毛、古龙曾有“生死之约”——“三人之中,谁先离世,其魂,需尽一切努力,与人接触沟通,以解幽明之谜。”

    结果古龙和三毛早早离去,都未给他托梦。

    不过现在有了霍耀文这个蝴蝶效应,古龙同倪框的关系也就只是个伯乐和千里马罢了,倒是跟三毛的关系还是如此这般交好。

    “来任职哲学教师?”霍耀文有些惊讶,他好像没听过三毛还当过哲学老师的。

    古龙点点头说:“嗯,是港大文学院副主任邀请的,好像是姓黄,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,只是先前收到她发来的电报中略有提及。”

    “行,我知道了,陈mao平是吧?等来了你带我认识认识。”这会儿三毛还没出名,只是在台湾的杂志上写了几篇散文,霍耀文只好装作不认识的样子。

    “嗯嗯,那这事就麻烦你了耀文。”

    “没事的,走,我们下去看他们打麻将去!”

    说罢,霍耀文笑着起身,同古龙一道下楼看卧龙生他们打牌去了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今天是九州杂志成立一周年的日子,陈凡、张梦还他们一大早就拿着酒跑过来,说要好好庆祝庆祝。

    有酒有友,离得很近的古龙,自然是过来讨酒喝,连带着刚从台湾过来住在他家的卧龙生,也跑来凑热闹。

    一群好酒之人在一块,中午吃吃喝喝一顿,陈凡就开始凑齐牌局,卧龙生这个爱打麻将的人,连忙跑上桌,因为不懂香港麻将,开局连输了好几把,一直到摸清了规则后,才打的有来有回。

    “打一筒啊,他不是明白着打条卡万吗?白白送给他一张九万。”

    “哎呀,牛哥你别这么打啊,新牌到手留两手啊,着急打出去,马上下一张就来了!”

    “你看看,我说的吧,打什么来什么!”

    “打这个,对,就打这个!”

    霍耀文指着卧龙生手上的一张牌,极为认真地说道:“就打这个,你现在都听牌了,还想换张?”

    卧龙生犹豫不决,他的确已经听牌了,可是总感觉打这出这张会放炮,可是看身旁霍耀文稳操胜券的样子,一咬牙,说道:“四筒!”

    “胡了!”

    对面的陈凡一推牌,高兴地哈哈大笑起来。

    卧龙生瞪大双眼,猛地看向霍耀文,只听他满不在乎地说:“没事,鸡胡而已,小牌小牌。”

    坐在右手边的张梦还,看霍耀文在旁一直指导卧龙生,不由笑道:“我说耀文,你要不就顶老牛算了,他反正不太懂打香港麻将,输了好多,你来帮他扳回本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霍耀文早就手痒了,他最近在家里待的实在太闷了,除了写书,就是去公司看看。难得今天家里这么热闹,自然是想要好好玩一玩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