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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2b1小说网 > 都市小说 > 沉溺 > 第26章
    秦茉俞这一下用劲儿不小,还好黎江白没站在楼梯边上。

    黎江白被推了个趔趄,后腰撞在扶手拐弯处,棉拖鞋从袋子里掉了出来,他想去捡,却见秦茉俞突然回头往屋里瞧。

    声控灯又灭了,楼道里比方才要黑不少,视线受阻听力便发挥了作用,黎江白弯腰时突然听见家里好像有别的动静,似乎有人走过来。

    这是个熟悉的脚步声,即便大半年没听过,但黎江白还是一下就认了出来。

    “小白回来了?”

    屋里恰时传出一道低沉的男声,言语间似乎还带着笑,这下子黎江白更是确认下来,他顾不上拖鞋也顾不上后腰微疼,踮起脚上前跨了一大步。

    “爸…”

    一声“爸爸”还没喊出一半,他便再次被秦茉俞推了出去。

    “让你别回来就别回来,”秦茉俞表情变得惊恐且狰狞,她突然厉声说,“听不懂人话还是又欠打?”

    说着脚步声更近了些,越过秦茉俞,黎江白似是能看见屋里走动的人影。

    “今晚你敢回来我就打死你。”

    秦茉俞放出狠话,声音很低,语速极快,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大的关门声,黎江白和声控灯一起被吓到,骤亮的暗灯照亮黎江白错愕的脸,他有些不可思议,又有些害怕。

    兴许是为着过年,小年过后秦茉俞就没有再打过他,黎江白本想着就算家里没有饺子这个年也能安然的过去。

    “你敢回来我就打死你。”

    这句话陡然唤醒了黎江白那些可怕的回忆,被打过的皮肉似乎又在隐隐作痛,他下意识的想要抱紧胳膊,可鼓囊的袋子阻隔了他的动作,他只能将双手搅在一起,来缓解心里那难以抹去的恐惧。

    天已经完全黑了,黎江白在家门口站了很久,里面好像有吵架声,甚至还有摔东西的声音,可黎江白的耳朵像是被罩子遮住了一样,除了震震嗡鸣,他听不清别的声音。

    又过了一会儿,楼下传来开门声,看门的妗子和好面剁好肉馅也回家了,一阵说笑短暂的穿透耳鸣,唤回了黎江白游离的神经。

    “砰”的一声,两层楼的灯都亮了,年味儿被关在一道道门后,楼道里恢复了寂静。

    黎江白想了想,他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妗子要叫他娘儿俩去吃饺子,但这个“明白”一闪而过,他并没有抓住,他现在满脑子里都是秦茉俞要打死他的那句话,还有爸爸回家了。

    月亮爬上了头顶,今夜的星星似乎也要比平时亮上许多,黎江白捡起棉拖鞋,抱着袋子下楼,耳边闯进遥远的鞭炮声,一阵淡淡的硝石味随着风来从远方来。

    除了被打狠了的时候,这大半年来黎江白就没哭过,可这会儿他却怎么都忍不住那股子委屈,他抬手用袖子擦着眼泪,晕开大片的水痕,袖子没多会儿就湿了大半,盛不住的眼泪糊在脸上,将朔风变成开刃的刀,划出细小的血口子。

    袋子掉在地上,棉拖鞋沾了土,脏了一点,黎江白突然蹲下来将哭声埋进怀里,大半年的无助与委屈骤然倾泻。

    此时万家灯火已亮,欢声笑语弥漫至星月旁。

    【作者有话说】

    谢谢垂阅。

    第15章 背你回去

    大院里有一辆黑色的商务,一看就是这一两天刚洗过车,除了轮子上沾了些土之外,整辆车都是锃亮的。

    那是父亲的车,黎江白认得出来,车头上还有他两三岁时贴上去的贴画,已经缺了边儿,模糊的看不清原本样子,按说这个小东西洗车的时候就能洗了去,可还是留了下来,并且一留就是好多年。

    回家的人越来越多,除夕夜越来越热闹。

    黎江白抬抬头,看着灯火将天穹捂暖,大院门口来了不少人,互相拱手拜年,又挽着手寒暄,小孩儿嬉笑着攀比新衣裳,这团圆落在黎江白眼里,有些刺眼。

    他扭回头,蹲行着挪到一辆车后,新年的欢乐让他心生嫉妒与害怕,他不想见人,也不想听这些人说话,更不想回复那些人看似关切,可实际上却丝毫不走心的那句“小白还不回家啊”。

    黎江白蒙住了耳朵,脑袋埋进了膝盖。

    晏温来的时候黎江白已经快要冻僵了,他蹲在地上,窝在一个石桌子旁,袋子翻倒在脚边。

    “你咋不上去呢?”晏温蹲在黎江白身前,摸了摸黎江白被风吹冷的头发,“我正寻思给你送里脊肉,一出门儿就看见你蹲在这,给我吓一跳。”

    说着晏温搓了搓手,掌心微微发烫。

    他正要给黎江白捂捂耳朵,可怜的耳朵冻得通红,可他还没碰上就突然惊呼一声,紧接着一拍大腿,没收住劲儿,给自己疼的龇牙咧嘴:“呃哟…”他揉了揉腿,“我忘了拿里脊肉。”

    一惊一乍的没个正经,黎江白哆嗦一下抬起头来,撞上一双无措的眼。

    他已经没有哭了,泪干在脸上,眼睛有些红有些肿,手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摘下一只,夹在腿间,上面有零星的水珠。

    “别去了,”黎江白抹了把脸,搓了搓冻僵的耳朵,“我爸回来了,不知道跟我妈在说啥,我妈不让我进门,她说…”

    她说进门就要打死我。

    黎江白没能说完后面的话,他看着晏温,倏地扁了下嘴,这话就像是一根刺,狠狠地戳在他心口,想起一次,就更深一寸,扎得他血肉模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