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伦凝神想了想,道:“度闲说的有理。以往瑶林书院独善其身,旁人不会做什么,但如今你我两家结了姻亲……”他越想越觉得是该慎重,起身道,“我得去看看怎么办,先走一步。”
崔令宜一揖:“崔公请便。”
她轻呼一口气,抖了抖手里的稿子。
总算是把崔伦忽悠走了。
一刻钟的休息时间后,崔令宜闪亮登场。
李博士在国子监上多了这种课,自然是不会留下来听她讲学的,上午上课的先生们也早就各自回家了,因此,现在除了一广场的学生,再无同行旁听她的课。
崔令宜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。
崔伦之前已经介绍过卫云章,由于顶着一个上任探花加院长女婿的名头,学生们明显对他的兴趣比李博士高多了,一个个坐在下面,炯炯有神地望着崔令宜。
崔令宜看着满座的学生,轻咳一声:“诸位好,今日我们讲试时务策。说起试时务策,那便不能不提神丰六年的一篇经典文章……”
她背着卫云章的手稿,把例文的优秀之处都分析了一遍,还选取了一些其他类似题材的科举文章,让众学生评判它们的优劣。
她内力充沛,嗓音也响亮,人看着又赏心悦目,学生们自然听得精神奕奕。偶尔有学生举手提问,有的问的是卫云章早已料到的问题,崔令宜便按着手稿答案回答,有的问的不在手稿范围之内,但崔令宜略一思索,也头头是道地回答了一遍。
崔令宜一边讲,一边在心里暗暗得意。
都说了卫云章在小瞧人,哼,她只是丹青更胜一筹而已,又不是肚子里没有墨水。只要知道了讲学的套路,熟悉了文章规律,她自然就会讲学了。她毕竟也跟崔伦生活了这么久,也是能耳濡目染到不少的好吧。
一口气讲了许多,崔令宜只觉得口干舌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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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还没到下课的时间,她便让学生自行朗读背诵例文,自己则站在台上喝水休息。
她慢慢地喝了大半杯水,剩下的则需要仰起头来才能喝到,这个姿势略有不雅,她便放弃了这个行为。但是在讲台上干站着也挺傻的,她便模仿学堂里的其他先生,背着手走下讲台,在学生间穿梭踱步。
琅琅书声环绕在侧,踱到第六圈的时候,崔令宜终于有点受不了了。
怎么还没下课?
卫云章曾提醒她,让她讲学的时候语速慢一点,莫非她还是不小心讲快了?方才李博士的课也有诵读环节,但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就下课了,说明他对讲学时间掌控得非常精准。
看来是她大意了,头一回讲学,居然还剩了这么多时间空着。这些学生也不是好糊弄的,会不会觉得她业务不精啊?
虽然丢的是卫云章的脸,但崔令宜觉得,如果这种事传到卫云章耳朵里,恐怕真要被他拿出来嘲笑自己。犹豫了一会儿,她还是拿起戒尺,用力敲了一下:“诸位请安静。”
书声停了,学生们都望向她。
崔令宜:“今日是我与诸位同学第一回见面,也不想给大家太多压力。等会儿下课便该去膳堂了,为了不耽误大家用饭,还有什么问题,就当堂提了吧。”
学生们互相看看,有一个胆大的举起了手:“请问卫编修,能问与本堂课无关的内容吗?”
崔令宜定睛一看,原来是中午撞到她的那个学生。
“嗯?你想问什么?”
那学生问:“卫编修,你是因为考中了探花,才娶到崔院长的女儿的吗?”
此言一出,哄堂大笑。
崔令宜:“……”
这帮家伙,能不能好好学习?
“嗯,是啊。”她气定神闲,“莫非你也想娶吗?”
那学生没想到被崔令宜反将一军,立刻涨红了脸,慌忙摆手坐下了。
“崔公的女儿可不是那么好娶的。”她趁机往自己脸上贴金,“要知道,探花每三年就有一个,崔公的长女,可只有一个。”
“噫——”
书院里的日常平静无波,难得出现这么暧昧的话题,年轻的学生们顿时骚动起来。
崔令宜:“我知道,有些人呢,总觉得我能考中探花,是借助了家世之便……”
她还没说完,下面便有学生插嘴:“卫编修,我们都读过你的文章,我们服你!”
崔令宜:“……”
真是的,卫云章人缘这么好?
“……也有些人呢,觉得崔公嫁女于我,是高攀。”她继续大言不惭道,“但这种事情,如人饮水,冷暖自知。我只能说,崔公能把女儿嫁给我,实在是我之幸运。”
“噫——!”下面的学生更加激动了。
“行了!”崔令宜一敲讲台,“你们就没点正经的问题要问?”
“卫编修,我问正经的!”又有人举手,“科举放榜之后,进士答卷都会流传到民间。三年前您的殿试答卷,还有其他人的答卷,我们都看过,可是却不能清晰分辨出前几名的差距来,不知这个答卷评判,有什么规律可参考吗?”
崔令宜:“……”
怎么问这种她不知道的东西!
“进士排名,乃是陛下与阅卷官共同拟定,我不敢揣测圣心,亦不曾当过阅卷官,是以无法回答你的问题。”崔令宜面不改色,“不过,若非要说有什么规律的话,状元与榜眼,都难以一言概括,唯有探花,可能有些许规律。”